很羨慕有勇氣做轉業決定的人,轉業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。我還沒當專職譯者之前,經常換工作,有些工作甚至才做半年。所以專職譯者可以做到快十五年,連我自己都很意外。這期間不是沒有想過再轉行,但每次的低潮總是可以靠運動走出來,然後不知不覺就過了十五年。
上次低潮應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,那次低潮時,我把手邊的書都退回去給編輯,然後自暴自棄了一段時間,但後來覺得自己廢夠了,開始運動,從此養成了運動的習慣。
這次的低潮不是那種盪到谷底的低潮,而是一種低氣壓。去年的中秋連假,我記得我終於清光倒了很久的骨牌,然後我在FB上昭告親朋好友:「終於清光所有的稿債,我要大字形躺在床上幾天,把烤肉放在烤箱裡面烤,好好過中秋節。」
然後,到了今年春天,骨牌又倒了,一路倒到現在。我實在很焦慮,只能靠跑步抒壓。所以四月去跑了日月潭29K,五月去台北跑了初馬43K。跑初馬時,只想著:「回家要把後面報名的所有全馬都改回半馬。」
但嘴巴說不要,身體倒是很誠實,轉身報了超馬53K,而且是超硬的山路馬。
跑前幾天,我一直想起很久以前《風之名》的作者曾經寫過一篇文章。
多年前我譯了他的小說一二集,第三集他已經拖稿十年,還寫不出來,所以書迷常去他的部落格及FB催稿。有一天他半夜寫稿寫到一半,突然心臟很痛,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心臟病發快死了。但轉念一想,他又覺得死了也好,就不會有人催稿了。
我大概也是抱著同樣的心情去跑超馬,心想大不了就是死在馬場上。其實我不知道是怎麼跑完的,但總之就是抱著一種萬念俱灰的心情去跑,希望跑完可以死灰復燃。
途中還被一個號稱「暢銷作者」的人取笑(我不認識他,但他叫旁邊的人叫他暢銷作家XXX老師),他問我:「你之前跑過幾馬?」(他們覺得我很像跑得快死了)。結果他比我還晚完賽。哼!不要小看恁祖媽!
我該趕稿了,等我還清稿債,我要好好檢討自己的接案方式。我覺得我已經不太適合接趕著出版的書籍或出版社看重的大書,只適合當默默翻譯小書的譯者,不然我對不起編輯、也對不起我自己的身體。
其實對我來說,我的心裡沒有大書小書之分,我從入行開始就是刻意接其他譯者不想接的書(例如枯燥的電腦書),我的個性向來不喜歡跟別人搶熱門的東西。
前陣子因為趕稿,眼睛發炎,然後又是昏倒撞傷,其實已經是一種警訊。雖然一直想換個職業,但還是難以割捨對翻譯的喜愛。
每一次跑完,感覺好像又重拾了信心,覺得稿債可以還完。馬場總是帶給我很多力量,前幾個月去台南跑全馬時,途中遇到一位殘障人士。中間他問我還剩幾K,最後他比我還快完賽。每次看到他一拐一拐地跑在我前面,就覺得我說什麼也不能放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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